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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微商,海浪总是很认真。
“早餐来两颗我们的枣夹核桃,营养健康又美味,独立小包装方便、易保存,需要的朋友记得联系我哦!”5月29日一大早,海浪刚在母亲的照顾下梳洗完毕,就赶忙趴在手机前张罗起了自己的微商生意。只见她用嘴唇轻碰手机面板,6张精心挑选的照片配上几十个文字的描述很快便出现在了朋友圈里。她说,做生意除了诚信为本,最重要的就是“人得勤快”。
海浪今年27岁,跟着父母住在耀州区庙湾镇的五联村。由于患有先天性脑瘫,她的四肢严重萎缩,身形十分弱小,生活起居都得依靠家人照顾。即便如此,海浪却是个爱笑的姑娘,天生有个好性格。在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写着这样的一句话:“不能改变命运,就努力改变自己,让自己坚强地面对一切……”
命运——
“每天能做的只有吃饭、睡觉和发呆”
1992年,海浪出生在这个小山村里的一户普通农家。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,她一出生便备受宠爱。可渐渐地,海浪的母亲程秀娃发现,这个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,小胳膊总是蜷在一起。虽然心有疑虑,但是家人想着孩子还小,兴许长大一点就好了。
次年,海浪快1岁时,家里人才猛然发觉孩子可能是生病了。于是,父母带着海浪多方求诊,最后在西安市儿童医院被确诊为先天性脑瘫,并接受治疗。然而,看病需要一笔不小的支出,当时仅凭种地维持生计的一家人只能借钱给孩子看病,把能借的亲戚都借了,甚至还去借了高利贷。
“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对不起孩子,没有早点意识到孩子是生病了……所以,我们下定决心要把娃的病治好。治病得要钱,我记得特别清楚,当时有一天在医院,一下子就花了4000元。说实话,只要孩子的病能治好,花再多的钱我们都愿意。可我们在西安撑了3年,孩子的病情没有啥好转,连医生最后都说没啥好办法……”程秀娃一提起当年的情形,满眼都是心疼与无奈。
后来,全家人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。海浪也随着年龄的增长,逐渐接受并适应了这种与众不同的生活。每天,海浪都会乖巧地等待母亲来给她穿衣、洗漱、喂饭,然后被抱去田间看着父母劳作。“别看她啥也干不了,这地里啥时间该种啥,她全知道。”程秀娃欣慰地告诉记者。有时候,海浪也会被姐姐、哥哥抱出去,看着小朋友们一起玩耍。“即使没法和他们一块玩,但我能出门就很高兴。”海浪说。虽然没有因为肢体的残疾过分自卑,但海浪还是常自嘲:“我每天啊,能做的只有吃饭、睡觉和发呆。”
改变——
看电视学汉字、用嘴唇学打字,通过手机了解外面的世界
由于身体的原因,海浪一直没有上过学,父母也从不强求她掌握什么知识。很多年间,海浪眼里的世界或许就只有五联村那么大。
“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‘读书’这个问题,就连哥哥曾试图教我识字,都被我给敷衍过去了。因为我那时候觉得识不识字、读不读书跟生活没啥关系。直到后来姐姐、哥哥相继外出读书、打工,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们留下的书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,我就很好奇那些文字到底讲了什么,可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,这让我很生气,也很害怕!”海浪回忆道。从那之后,她便下定决心学习汉字。
可要怎么学呢?父母每天忙于农活、家务,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耐心教她,姐姐、哥哥离家在外,也没法现场“教学”。正巧此时父母给家里添置了一台二手电视,她发现自己可以跟着电视上的字幕来学习、记忆汉字。“我虽然四肢残疾,但是脑子好,记东西也很快。每天我就坐在电视机前,一边盯字幕一边记发音,然后根据电视里的情节去揣测含义。可能是我运气好吧,猜的那些意思基本都对。”海浪笑着说。她用了整整3年的时间,才记住了一些常用的汉字以及文字表达。
2008年,姐姐给海浪买了一部手机,于是她便开始尝试用手机打字,与人沟通。“我浑身上下,只有嘴巴还受控制,所以只能用嘴操作点击,通过笔画完成文字书写。”海浪说。那是一部老式的键盘机,用嘴巴操作点击的难度可想而知。为了掌握操作,海浪逼着自己反复练习,常磨得嘴唇都起了泡。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,经过一年的反复练习,她终于可以顺利地打出一行字了。
后来,海浪的哥哥给她申请了一个QQ号。她说:“我在QQ上遇到了好多像我一样的残疾人,也交到了好朋友,更知道了许多外面的新鲜事儿。我才发现,原来生活还可以这么有趣!”
希望——
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,让爸妈少辛苦一点”
2013年左右,海浪换了一部智能手机,触屏操作让她打起字来更加便捷。她还开通了微信,加了一个都是脑瘫患者的微信群,常和他们交流。在那个微信群里,海浪看到有人精于烹饪,有人擅长十字绣,还有人甚至拥有一份正常的工作……“我一直在想,自己能干点什么?虽然每个人的实际病情不一样,但同样都是脑瘫患者,我也能做点什么吧?”在一段时间里,海浪不停地问自己。
有了想干事儿的念头,总会有行动。于是,海浪开始用手机在网上不停地“找事儿”。无意间,她从一个残疾朋友那里得知微商后,便认真“考察”了起来。“像我这样的身体情况,做微商的确有可行性。但是,我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线上观察、查看相关新闻,发现干这个还是很困难。第一,好多的微商代理要自己囤货,这部分前期投资我拿不出来;第二,有些微商组织看起来像搞传销的,群里每天各种口号、各种授课,我很难辨别真假。”海浪说话时,十分有条理。
2015年,海浪家被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。2016年,帮扶他们家的耀州区文化馆副馆长程薇走访时,提议说“要不要试试微商”。这个提议和海浪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,于是两人随后便在微信上详细商量了起来。“我和程姐姐都觉得做微商要以信为本,根据实际情况我们起初选定了枣夹核桃、黄桃罐头这些产品。为了保证产品质量,我们专门买了好几种产品,全部都吃了一遍后才确定了现在代理的产品。后来,程姐姐帮我联系好了厂商、物流企业,还替我付了订金……”一说到“程姐姐”,海浪言语间说不尽的感激。
做生意向来不易。海浪做微商的第一个月,成交量为零;第二个月,成交量依然为零……心里虽有些着急,可还是每天盯在手机前,依旧用心编发商品信息。她说:“反正自己在家没事,每天坚持多发一条,说不定会有人需要呢?”第三个月,生意终于来了!一天,有人买了两斤枣夹核桃,她挣到代理费15元;又过了几天,有人买了一箱黄桃罐头,她挣到代理费10元……渐渐地,海浪的生意有了起色,代理的产品也增加了枸杞、葡萄干、小米、蜂蜜等。“很多人都在帮我做推广,如今我的微信好友已经超过3000人了,每个月的销量也日趋稳定。这几年旺季(春节前3个月)平均能赚1900元/月,淡季平均能赚400元/月。”海浪很满足地说。
对许多正常人来说,这些收入十分微薄,但对海浪来说却格外有意义。2017年,海浪第一次用自己赚来的钱为父母送上了一份礼物。“我送给妈妈的是件衣服,送给爸爸的是盒烟。当时,我妈还不高兴说我呢,嫌我乱花钱。”海浪有点不好意思地向记者说道。听见女儿说自己“不高兴”,正忙家务的程秀娃赶忙说:“傻女子,妈咋能不高兴?还不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,其实妈心里乐着呢!”
2018年9月,耀州区残联得知海浪的情况后,为她送去10000元的电商扶持资金,并送来货架,帮她在家里办起了一个小超市,起名叫“海浪综合商店”。区残联还联系好邮政部门,将村上的快递收发点放在了海浪的商店。店里每收发一个快件,她可以挣到1元。
5月24日下午,海浪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:“每天忙碌的生活,让我活得充实而有意义。我没有什么大梦想,更没远大的目标,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自己赚钱养自己,让爸妈少辛苦一点……”